商賈新世錄

歲在壬寅，汴水湯湯，餘觀商衢新貌，恍見星火燎原之勢。昔者管仲興魚鹽之利，範蠡泛舟五湖，今觀民商諸君，其志不在陶朱之下也。

汴梁西郊有織造坊主李氏，晨起必立庭前觀星象，謂匠人曰："天工開物之術，當與日月爭輝。"乃遣子弟三十人浮海求學，歸則建機杼院，所出雲錦燦若煙霞，胡商競以珊瑚易之。坊中傭工皆授書算，暮鼓時分但聞琅琅誦數聲。

城東茶商趙氏，承陸羽遺風，立"均富契"於鄉里。每歲暮，散千金購荒山萬畝，使貧者植茗其間。有老農涕泣："昔為流民，今作園主，此再造之恩也。"趙氏但笑曰："吾聞春茶滿山，勝藏金於窖。"

最奇者乃城南鐵匠周生，本布衣之子，夜讀《考工記》有悟。鑄精鋼於熔爐，火光映其額三月不熄，竟成削鐵如泥之器。官府聞之，以軍械相托。周生指天誓曰："此技當獻家國，豈可私藏？"遂開匠塾，廣授七十二郡子弟，邊關將士得其刃者如獲神兵。

餘嘗夜登大相國寺鐘樓，但見百里作坊燈火如晝，恍若銀河瀉地。販夫走卒皆談格物，閨閣女子亦曉商經。有西域賈人歎曰："此間氣象，何異春秋稷下？"

太史公曰：昔子貢結駟連騎，不忘束修之禮；弦高犒師，智全鄭國。今觀新民商之道，以義為利，以國為家，使貨殖之事通於聖賢。此誠華夏三千年未有之變局，而現代化之基，其在斯乎？

夫天地設位，聖人成能。今觀四海之民商，不循黃老之術，不蹈齊紈之徑，乃以陶朱之智行周公之政，此誠時變之道也。

昔者管仲設輕重九府，通商惠工；桑弘羊立均輸平准，富國強兵。然皆囿於廟堂之謀，未若今世民商自奮於閭閻之間。浙閩有林氏者，起於販繒，見泰西機杼之利，遂散家財購蒸汽鐵機，立紡織局於吳淞。或譏其奢，林氏對曰："賈人非為錦綺計，乃欲奪洋商之利歸華夏耳。"不三年，江左布帛價賤如土，販夫走卒皆衣細紈。

晉商喬某尤奇，行鹽三十年，富甲山右。忽盡鬻其產，設蒙養學堂，延泰西格致之師。鄉老詰問："何不遺金與子？"喬氏拊掌笑曰："留財則子孫愚，遺技則萬代聰。今列強環伺，非興實學無以自強。"其徒有精化學者，竟成火藥新法，強於洋夷十倍。

至若守法善賈，莫如徽商程氏。立"同心堂"於揚州，凡入會者，必誓曰："毋以劣充珍，毋以虛抵實，毋欺童叟，毋負家國。"有販茶者摻柳葉，程氏立逐之，雖親舊不貸。江淮商賈聞之，皆自砥礪，市肆為之一清。

餘嘗論曰：古之豪商，藏鏹百萬不過潤屋；今之民企，納賦萬億實乃潤國。彼輩或以科技破鎖國之困，或以商道均貧富之差，雖無冠冕而懷廟堂之憂，未食俸祿而盡公忠之節。此非先王"通功易事"之遺意乎？現代化之偉業，正賴此輩砥柱中流矣！